摘要:关于他们在义军基地的一晚。想写一个双向hurt/comfort的段子,结果写成了什么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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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漂浮着。
他的肌肉和思维似乎同时凝滞了一会儿,直到白昼的光亮让他不得不伸手挡住眼睛。
上一秒,他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,仿佛有一千头狮子在他的血管和神经里怒吼。Jyn的计划,K2和Cassian在远处争论的声音,Bodhi颤颤巍巍地端给他一杯水,Jyn的计划,Jyn的计划,Jyn的计划……
熟悉的压迫感和风声突然惊扰了他。
Baze的心沉了下去。
——No.
别是现在,别是现在。他需要精力,他得打起精神。
他闭上眼,深吸了一口气。似远又近的流水声冲撞着他的耳膜,他尝试冥想,尝试放松,他在脑海里勾勒Chirrut祈祷时的样子。可他的脚下依然空无一物。
他听见踟蹰的脚步声响起,水声变小了,但没有消失,偶尔有细小的石子跌落,好像白鸥的翅膀拍击过浪尖。然后他看见了Chirrut。
当然是Chirrut,只能是Chirrut。
但那不是现在的Chirrut。他穿着陈旧整洁的学袍,松松垮垮的,肩膀还撑不起那有些硌手的布料。而Baze不用看也知道,他的眼角还没有那些细小的纹路,眉头更舒展,头发也更柔软,每一根都是漆黑的颜色。
他的手中还没有后来不离身的木杖。所以他的双手只是向前伸着,迟疑地摸索。他的双眼蒙着一块黑布。
Baze的神情顿时柔和了下来。多么熟悉的画面啊,若不是理智如针刺般横亘在他的太阳穴,他几乎就要沉浸在怀念里了。
Wake up, Malbus, wake up. 他对自己怒吼。
然而他的眼睛依然寸步不离地跟随着Chirrut,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。他谨慎地、几近贪婪地观察着Chirrut的每一个动作,看着他小心地迈步,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屈伸。河水以一种不正常的高度与他平行流动着,水花时不时沾湿他卷起的袖口。
Chirrut趔趄了一下。
"Baze, where are you?" 他颤抖的声音传进Baze的脑海里。
I'm here. ——Baze全身的细胞都在回答。没有声音。太阳穴的刺痛提醒了他目前的境况。
这都不是真的,他绝望地提醒自己。
"Where are you?" Chirrut的声音更加无助。他的步伐加快了,也愈发不稳,每走几步就伴随着一下趔趄。可他仍然执着地往前走着。流水拍击过他的肩膀。
摘掉你那块破布!Baze无声地大叫。他的身体背叛了理智率先挣扎起来,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悬停在半空中。强大的力量窒息着他的咽喉。
不是现在,不是现在!You are not blind yet,
——还远远没到承受痛苦的年纪。
但Chirrut听不见他的声音。他小小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向前飘摇,一个石子绊倒了他。他跪了下来,双手撑着地。
Baze感觉到头顶的血管几乎快要爆裂,熟悉的痛楚困兽般地挤压着,撕扯着他的心脏。再一次地,他知道自己又走向了那个深渊,那用悔恨和恐惧筑成的黑洞——
流水渐渐掩盖至Chirrut的胸口,他的肩膀微微抽动着。
Baze闭上眼,迎接他的坠落——
Baze睁开眼。耳旁一片静谧。
"My friend." 一只温暖的手贴上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。
Baze喘着气。他的眼睛有些失神,直到好一会儿才分辨出头顶上是义军基地的天花板。
然后他懊恼地咕哝了一声。
Chirrut正坐在床边,有些担忧地“打量”着他。
"Again?" 他问。
"Again." Baze闷闷不乐地回答,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Chirrut的手滑到了他的后背,一下一下地轻柔拍打着,仿佛一种只属于他们彼此的神秘仪式。一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。
Baze注意到Chirrut的袍子被夜露浸氲得湿润。“你出去了?”
“祷告。”Chirrut简单地回答。然后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你知道,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,”Baze最终开口,“好几年。大概这回有点儿水土不服。”
Chirrut的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,表示理解。
"You idiot." 片刻,Baze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Chirrut挑起眉。
“我让你跑,你就得跑。明白吗?”
Chirrut笑了起来,“我明白。”
“你不明白。”Baze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。一些情绪仍然鼓噪在他的胸腔里。
“伤痛造就了我们,Baze.”Chirrut说,他的手停留在Baze太阳穴上的那道疤痕,然后向下,停留在了嘴角。Baze吻了吻他的手指。
Chirrut露出一个微笑,“现在平静多了。今天上午你简直像个火药桶,我感觉到那个飞行员在你身边发抖。”
“那又不是我的问题。”Baze硬邦邦地反驳,但假如Chirrut看得见,会发现他的神情已全然柔和了下来。直到这一秒,他才好像完全回到了现实世界中。
Chirrut知道Baze在过去许多年里常受梦境的困扰,但也仅此而已。Baze保留了细节部分,而Chirrut也没有询问。他们分享一切,但尊重彼此。而更多时候Baze倾向于保持沉默。
“关于那几个小鬼……”Baze顿了顿,好像在找一个稍显礼貌的措辞。
“原力指引我正确的道路。”
“是啊是啊,一如既往——”
“一如既往?”
“带着我们去找麻烦。”
“相当敷衍的抱怨,吾友。”
Baze哼了一声。
“明天恐怕是漫长的一天,你确定不再睡会儿吗?”Chirrut问。
“也许。”Baze挪了挪身子,Chirrut心领神会地坐了过去。
他们就这样,肩抵着肩,手握着手,像过去无数个寒冷的夜晚那样,一起等待着黎明的降临。
***
Baze不知道的是,Chirrut并非一无所知。
关于他的困境,他的梦魇。
在他最初看不见的那段时间里,白昼如同黑夜,黑夜如同白昼。他整夜整夜地起身,悄悄蜷缩在Baze床榻附近的那张长椅上。
不知为何,他在那儿就没有那么害怕了。后来他想,是Baze分担了他的恐惧。
在梦里。
那是他们共同的深渊,也是他们共同的光明。
—END—